昨天写《北辙南辕》的时候，到如今的被网友批评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可以说，脑子里就是今晚标题这句话，《乡村爱情》曾是一代人的青春回忆，文发布后很多读者也在留言区表达了类似的怒意。
是啊，观众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看象牙山F4的斗智斗勇。但是自从在第七长贵为救小梁直接下线后，这种剧从宣发到人物背景，就引发了网友们的纷纷猜测，我们都感觉那好像是要拍我们自己的，是不是有了矛盾。不仅如此，在拍普通人。
但越往下看你就会越意识到，第13中刘能扮演者王小利也发文因身体原因暂退拍摄，里面一点真实的东西都抓不住，曾经的象牙山似乎在逐渐变味中。而网传最新消息在《乡村爱情15》拍摄中出现了一张黑白照片，也看不到丝毫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子。
更要命的是，正是谢广坤的脸，这样的剧每年都在被量产出， 不少网友也是表示不敢相信。毕竟，多到“不悬浮”这个词都已经成了一个可以夸的优点了。
而明明十年前，作为象牙山“作派代表”，在一剧里看到普通人的身影，这只是一个创作常识。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昨天依旧还是很很多人对“影视作品失真，不关注普通人。”这件事觉得没什么不了。
也好，那就趁着这引发众怒的《北辙南辕》，我们干脆来彻底聊聊这个问题，骂个痛快，把犄角旮旯的问题都说清楚。
什么是穷人？
其实我们今晚用在标题里这个穷人，更多不是指家经常理解穷苦人，而是相对剧中常见的伪中产阶级而言的普通老百姓。
那么什么是“普通人”？。
广义上来说，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比如艺人、科学家和政治家等，他们平时虽然活在闪光灯和各种硕果之下，可也有着普通人的一面。
不过，我们今天想聊的不是广义上的“普通人”，而是狭义上的“普通人”。
是工薪阶层，是市井小民，是我们每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这样的“普通人”如今在国产剧难以找到，但在过去的作品里常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贫嘴张民的幸福生活》的张民，就是一个实在的“普通人”。
他会在意自己每个月的收入，会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为了每个月38块钱和4块肥皂的补贴，自愿转到污染严重的喷漆车间；
《金婚》里的文丽和也是普通的一对夫妻。
除了爱情，他们也在乎自己的工作，孩子，以及生活里的衣食住行。
剧里记录这他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一地鸡毛，比如刚结婚的甜蜜，中年面临的出轨危机，以及这几十年家里小小的矛盾；
还有《家有儿女》里，夏东海和刘梅家的条件不错，可我们不会觉得他们家距离我们很遥远，因为它将一家五口每天的生活细碎拍得很细致。
比如，刘梅总爱在做饭的时候教育孩子，特别是刘星，但暗地里却用牙膏给刘星刷好几遍白球鞋，跟我们的妈妈一个样。
这些又哭又笑、吵吵闹闹的日子跟我们的家庭生很像。
这些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这些烟火气，这些艰苦和困难，这些人物，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仍旧散发出腾腾热气，无比鲜活。
而鲜活，自始至终都是一剧，一个角色的根本。
那我们现在的都是什么样？
二
欺骗式的“普通人”
我们现在最多的，都是一种带着欺骗和美化的“普通人”生活。
比如，《生活家》里女主和妈妈因为家里破产要钱，她们到超市蹭吃免费食物，中午喝水充饥，看起来真的“很穷”。
但她们却舍得租一间月租六千元的房子，并且当场押一付三，工作也说辞就辞，看不出她们为没钱而苦恼。
还有《流淌的美好时光》里，女主家穷得“买不起一个杯子”，却住在东方明珠附近两室一开间里。
不只是住的问题，她们的衣服、包包和鞋子在剧里几乎不带重样的，总是名牌加身。
这些角色说自己是“实生”“北漂”或“穷人”等，在剧里认领我们“普通人”的身份， 然而，衣食住行从来没有哪个方面是需要她们忧愁的，她们唯一的苦恼只有跟男主角的爱恋。
不知不觉中，我们无法在同一片土壤上找到国产剧和现实生活，它们被有意、无意地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还有一种更隐性的，家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的偏倚。
比如《都挺好》里的苏明玉，承载了重男轻女和原生家庭的纠葛；《三十而已》里钟晓芹和老公的婚后计划被意外怀孕所打乱，这些看似和我们的生活有些接轨。
但可光抽出一些片段来谈，是一种“断章取义”，是在“伪普通人”掺杂了一些“普通人”的碎片。
你把这些拉扯到整一剧的宏观视角去看，就会发现根本无足轻重。
《都挺好》里，苏明玉长之后成为了老总，她是中产阶级，是精英阶层。
这时再去谈重男轻女的童年伤痛，跟支离破碎的家庭、患上阿兹海默症的父亲和解，一切都变得轻巧了起来。
《三十而已》里的“普通人”更是被顾佳的光环所淹没。
编剧和导演是有意放顾佳的人设，因为在现实中很难遇到像顾佳这样的人，那会让剧情有更的戏剧冲突，两个普通女孩的设置反倒有点挂羊头卖狗肉。
而“差不多女孩”钟晓芹租的也是上海老式的那种小洋房，带露天阳台的那种。
因此，碎片式的“普通人”实则是一种欺骗性为。
还有人可能会说，像《山海情》、《江河》等好剧，也没有回避普通人生活中的艰苦啊。
可你再去看这些有在刻画“普通人”的剧，它们清一色都是献礼剧，是主旋律题材的电视剧。
只有这种特殊题材出现“普通人”，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他们是主旋律号召下的“普通人”，无法反映当下的市场和我们的生活。
并且，这样的作品绑紧着时代宣传，不是它们自身想拍“普通人”，而是政策导向它们去拍这些“普通人”，比如拍《江河》是为了，它的因果关系是颠倒的。
况且，这些都是年代剧，拍的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他们是活在过去的“普通人”，是历史中的符号，时间更像是一场烟幕弹，与我们当下的困境其实已经完全不同了。
真正的普通人依旧是被遮掩起来的，我们只能坐在屏幕前面，看着他们去如何傲慢地定义我们。
“普通人”为什么消失了？
那“普通人”为什么会消失呢？
首先，创作者在其中需要付极的责任。
先说导演和编剧吧。
“普通人”题材靠近我们的生活，素材偏于平淡，更考验编剧和导演的功底。
功底只是前提，它是可以积累的，要看的是愿不愿意花功夫。
现在的很多编剧和导演不只是做不到拍好“普通人”，也没有想过这样去做。
前者是因为他们本身就缺乏对生活的切身体会，离“普通人”的阶层很远，自然写不出我们的日常生活、所思所感。
后者是因为他们认为“普通人”题材的戏剧冲突不高，没有爽点，很难产生话题性。
所以，他们在进行创作时，潜意识已经默认了一件事——
内容的话题性比写实性更重要，那自然就很难产生有“普通人”存在的作品了。
就像戴锦华说的：“电影人如果能真切地关注并体认社会生存状况，从中寻找故事，延展其讲述方式。那么，哪怕一位偶像、一群粉丝的电影也可能妙趣横生。”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反而是在倒退。
对于戴锦华说的“真切地关注并体认社会生存状”，我的理解是要意识到劳动的存在，唯有不忽视劳动，才会写出贴近我们生活的精彩作品。
“劳动”这个词很正式，好像一般出现在社会学里，它主要指的是生产物质资料的过程。
用白话来讲，那就是农民在耕作是在劳动，在办公室上班是在劳动，在家做家务也是在劳动，即劳动就是在生活，生活就是在劳动。
所以，一好剧是会去刻画劳动的，并非要以劳动为主体，而是用很多扎实的细节将生活填满。
像《福贵》，背景里总会出现割水稻的农民，放牛的孩童，一亩亩的水田，在池子里洗衣服的农妇，农作和家务活包裹住了整剧，它也就立住了。
而现在呢，很多编剧和导演不懂劳动是生活的根本。
他们认为劳动是枯燥乏味的存在，不值得去刻画，才会出现那么多悬浮的国产剧，才会导致“普通人”的消失。
这样的反例，最明显的就是披着职场剧外衣在谈恋爱的偶像剧。
《一不小心捡到爱》的女主是一个快递员。
但编剧和导演看不到快递员所付出的劳动，也没想过深入了解快递员的生活，只是去套一个身份，又如何能让观众相信光鲜亮丽的女主是一个拼命在攒钱的快递小妹呢？
其次，演员也在忽略劳动。
现在分演员都活在虚假的流量泡沫当中，被捧得很高，他们很难体验到生活的烟火气，表演会失去很多真实的细节。
同时，他们的档期也排得很满，没有时间和耐心去观察，去体验角色是如何去劳动与生活的。
像林允在《蜗牛与黄鹂鸟》表演就很灾难，一个热爱音乐的学生，却连弹琴这件事情都做不到专注，只会挤眉弄眼。
形式化的表演注定是无法打动人的，也会让悬浮剧再蒙上一层假面，假得密不透风。
当然，作为观众的我们也是导致“普通人”在国产剧逐渐消失的一环。
很多观众会说：“生活都那么累了，那么苦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在电视剧里看到自己，看到现实呢？”
这句话没错，每个人在生活中都需要有片刻的糖，有放松的时候。
可问题在于，这些糖到底是真的糖，还是盖着糖霜的，这种放松是真的放松，还是毒瘾之后给我们带来的幻觉？
我们需要警惕，看了太多“伪普通人”的国产剧，我们可能会对剧中角色失真的生活感到愤怒，同时又会对我们本身的生活产生不满的情绪。
卡在失真与真实的缝隙里，我们要找寻艰难生活里的精神快乐，变成一件比从前更困难的事。
然后，为了片刻的轻松，再次又将精神投射到幻想的“糖”中，逐渐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而市场看到我们对这种“糖”的依赖，就会不断生产“伪普通人剧”这样的精神垃圾。
让观众，演员，编剧以及导演都陷入到一个更的恶性循环里，国产剧便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四
我们为什么需要“普通人”？
我们一直在说需要“普通人”的存在，并不是在排斥甜宠剧等类型电视剧的。
而是希望各种类型的国产剧重新找回“普通人”的声音，不再粉饰我们的存在。
影视作品不只有娱乐和消费的作用，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现实。
以甜宠剧为例子，“甜宠”不等于跟现实、跟生活无关，它是一个比例问题。
一好的影视剧会有甜和放松的分，但也要有苦和紧绷的分。
像《月光变奏曲》，女主是毕业刚进编辑社的应届生，她租了一个小单间，上楼的楼道也是旧的。
不说别的，起码比较符合现实中毕业生的工资水平，是在紧巴巴地过日子。
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这些生活细节，就是在反映生活中苦和紧绷的分，同时也是我们精神生活的一种投射。
如果它们被抹去了，那同样被抹去的，还有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存在，国产剧就浑然失真了。
这种缺失注定国产剧的视野是狭隘的，也会在无形中导致作为观剧者的我们，视野所及在不断缩小——
包括但不止于想象力被限制住，看不到眼前事，以及忽视掉真的存在……
其中一件眼前事，就是今年在记者会上提到的：“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只有1000元。”
6亿人是一个庞的数字。
可我们好像很难在生活里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无从得知他们要如何在城市里生活，他们被社会越发边缘化。
而这6亿人，恰恰就是消失在国产剧里的其中一分“普通人”。
我想，这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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