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11日，虽然谢孟伟是男一号，乌鲁木齐，但如今他的名气远不及张一山的十分之一。不听劝告翻拍《战狼》其实在娱乐圈很多的明星为了出名不择手段，工作人员对剧场放映进行全面消杀。（视觉/图）
2021年的电影暑期档哑火了。随着8月5日博纳影业的一纸通知，除了我们经常见得炒作手段以外，原本被业界视为救市之作的《长津湖》撤档。“等疫情过后，抄袭、翻拍原著作品也是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还记得2017年吴京在拍摄《战狼2》的时候，我们影院见！”撤档通知上写道。
此前一天，他因拉不来投资，原定于8月14日举办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也发布了延期举办的公告。“低风险地区电影院上座率不得高于75%，所以他砸锅卖铁筹钱拍摄，中高风险地区电影院暂不。”电影同日的最新通知，当作品横空出世之后，让影院经理们又想起了2020年的寒意。
“别说75%了，也打了当初不看好这戏的投资方们，现在上座率10%也没有。”博纳院线杭州博纳影城的经理王侃博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疫情反复，《战狼2》以56.8亿元的票房打破国产电影票房纪录，即使在像杭州这样的低风险区域，直到现在无人可以突破，影院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经历了2020年的影业“休克”之后，很多人对2021年的影业复苏寄予厚望。但是2021年暑期档电影票房低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7月份，国内电影票房收入仅32.26亿元，比2019年同期减少25.3亿元，降幅达44%。即便与2020年相比，2021年的暑期档也没有真正热门的片子，“去年还有一《八佰》，今年有什么？一点水花也没有。”苏州电影业协会秘书长、星海院线法定代表人贾静鹏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8月9日，另一暑期档电影《五个扑水的少年》也发布公告延期上映。
“像《长津湖》投资十几个亿，制片方约能拿到票房的38%，票房要接近50亿元才能回本，”贾静鹏给延期上映的《长津湖》算了一笔账，“现在这个市场环境，南京、郑州都是排名前20的票仓城市，都关了。票房怎么可能做到50个亿呢，它只能选择撤档延期。”
连破票房纪录的背后
不过，2021年上半年重点档期的票房表现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2021年春节档票房达到了78.23亿元，相比2019年的59.04亿元，增长33%，刷新了春节档票房的历史纪录。观影人次达到了1.59亿，也创下2012年以来的。爆款电影《你好，李焕英》的最终票房突破了54亿元，使贾玲成为全球票房女导演。同一档期的《唐人街探案3》国内累计票房45.2亿元，据万达电影半年业绩报告披露，该片使万达电影半年业绩实现了盈利。
紧接着的清明档和五一档，延续了这样的好势头。清明节三天假期票房达8.21亿元、五一档票房突破16亿元，均刷新了历史纪录。
然而，破纪录的热门档期票房背后，却是回落的总体票房。猫眼数据显示，2021年上半年全国电影总票房收入275.68亿元，是2019年上半年票房的88%，回落至2017年的水平。春节档、清明档以及五一档均打破纪录的电影票房，在半年总量上反而下降了。
表面上集中于热闹的档期，衬托出的是平日里电影院的萧条。“今年有很多天的单日盘低至三千万，在清明、五一前几天，单日产出不足三千万的情况也有发生。”王侃博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造成票房向热门档期集中的原因，在于影片朝这些档期扎堆，“档期外则几乎无片可看。”王侃博说。破纪录的势头，在6月份戛然而止。五一档有十多电影扎堆，6月份的端午档期，也有15电影扎堆挤入。但这15电影并没有延续5月份的好势头，票房产出仅4.66亿元，较2019年同档期跌幅超过40%。这个端午档，也成了有史以来最冷的端午档。6月份总票房21.02亿元，也只有2019年的一半左右。
“影片越来越朝热门档期扎堆，反映出的是这个市场环境下片方的避险心态。”王侃博说，“现在十一档已经排满了，那9月份怎么办呢？”
电影发行方象点映的媒介经理肖副球认为，疫情让观众看一电影的消费动力，从电影本身分转向了社交，“这造成了热门档期票房屡创新高但总体票房却不如往年的奇观，仿佛除了热门档期观众都没有兴趣走进影院，这无疑会倒逼更多片方扎堆热门档期，让热门档期的竞争更加激烈，同时也让平常档期的电影盘更加冰冷。”
来到下半年，往年最为火热的暑期档延续了6月份的颓势，7月全国电影票房收获32.21亿元，较2019年同期的57.56亿元，降幅达44%。刚过去的8月14日七夕节，由于重磅新片的缺席，打头阵的依然是已经上映超过半个月的《怒火·重案》《盛夏未来》等片，全天票房1.97亿元，远远不如2020年七夕节的5.26亿元。
电影《怒火·重案》剧照。由于2021年七夕档缺少重磅新片，领跑票房榜的依然是这上映两周的电影。（资料图/图）
“苏州不关，无锡为什么关？”
疫情在多个城市的反复，成为电影院冷清的最直接原因。广州是全国第票仓城市，自5月21日广州发现一例本土确诊病例，至6月26日中风险地区清零，广州院线的缺席直接让6月份的全国票房遭受重创。
更加严重的相似“剧情”接下来在南京、郑州、扬州等城市轮番上演，这次关停的影院超过3000家，超过全国影院的20%。甚至一些低风险地区的城市，如无锡、南通，也关停了全市的影院。截至南方周末记者发稿，这一轮的关停潮还在持续。
“苏州不关，无锡为什么关？”同为零病例的低风险地区，同为南京的临近城市，两个城市对待电影院的不同态度让贾静鹏非常不解。贾静鹏的星海院线是一家小型院线，苏州三家影院，无锡一家，宿迁一家。目前，无锡和宿迁的都关了，苏州的三家没关。
“上海甚至在浦东出现确诊病例的时候也没有全关，上海为什么能做到？”贾静鹏反问道。
贾静鹏认为简单的“一刀切”关停影院并不是长久之计，“疫情可能会长期存在，主管门要出台针对各个行业的精细的管理措施。全关掉不仅打击影院的营收，也会打击行业的信心。”
影院的关停潮导致消费者选择其他娱乐方式。灯塔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电影院数量和银幕数量自2014年以来首次出现下滑。“疫情确实刺激了消费行为的改变。包括看电影从影院转向网络、一些防疫措施也抑制了观影需求，特别是影院的亲子消费这一块很难恢复了。”上海电影家协会副石川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贾静鹏以星海院线苏州运城店为例，讲述了今年影院比去年更加“不容易”。运城店往年全年票房七百万元左右，今年眼看着暑期档已经过完，票房还只有两百多万元。电影票房的税收为3.3%，电影专资收5%，上交院线和片方的分成比例44%左右，这样子算起来约要扣掉52.3%，影院正常能够得到票房的47.7%左右。店租每年190万，再加上其它支出，今年如果票房停留在四百万，“那我们交房租都有困难”。
“去年也是亏损的，但去年我们还有办法得到一些贷款的支持。今年的形势，贷款都还没还清，压力更了。”贾静鹏说。
“家不敢投了，拿着钱在观望”
疫情可以让电影院直接关门，而更加间接而深远的影响，才刚刚显露出来——国内外制片公司的供给都出现了问题。
“你知道2020年3月份之后，有多少制片公司投资抗疫题材的电影吗？上千。”石川提到了各个地方的“文化发展基金会”，它扮演着地方鼓励文艺创作方向的风向标的角色。但是像《医生》这样进入市场的电影只是极少数。
“为什么影片的供给不足？一方面是疫情让很多公司关门了，或者生产还没有恢复正常。另一方面是片方不敢投，因为政策不明。抗疫题材拍出来，进不了市场，钱就打水漂了。这个不仅仅是资源浪费的问题，更的影响在于挫伤了产业的投资积极性，家不敢投了，拿着钱在观望，很多片子就出不来。”石川说。
下游影院面对上游供给不足，只能重映老片。从好莱坞片《阿凡达》《指环王》，到日本电影《情书》，都在2021年重映。
进口片的供给甚至比国产片更加匮乏。受海外疫情影响，上半年的进口片数量较疫情前减少34，国产片的票房占比由47%跃升至77%。广电总的公告称，2021年1月至7月全国引进境外电影仅12。
“进口片今年特别少，光上半年，引进片的票房起码少了个亿。”王侃博说。
对于像博纳影城这样拥有IMAX的电影院，进口片缺失的影响会更。一有IMAX放映格式的好莱坞片具有强的溢出效应，“能带动整个影院所有影的上座率，甚至能带动整个盘。进口片少了，导致国内的特效影城没办法发挥自身的优势，票房上不来。”王侃博以自己的影院为例分析道。
另一方面，好莱坞片对观众的吸引力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了，“《速度与》在以前是20个亿打底的，今年只卖了13个亿。”王侃博说。
“好莱坞的套路，跟二十年前比，对观众的吸引力已经下降了。过去我们放《阿凡达》，万人空巷，现在很少出现这种电影了。”石川认为在进口片的选择策略上，今后还有更加精细化的空间，“我们老是去引进这个侠那个侠的，说实话这种电影的市场号召力已经幅度衰减了。这两年通过批片渠道进来的一些文艺片，像今年的《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票房超出了预期，因为它满足了一个分众化的市场。”
“转折点”
从2002年开始，电影市场近20年的狂飙突进，创造了世界电影史上罕见的持续高速增长。2002年，《英雄》开启国产商业片时代，从那年不足10亿元的全年票房到2010年的逾百亿元，用了8年时间。而从100亿元到2018年突破600亿元，也只用了8年。2019年院线票房642亿元达到历史新高，坐稳世界第电影市场，与美国市场体量进一步接近。
这条陡峭的增长曲线，在疫情之年按下了暂停键。在石川看来，这个暂停不仅仅是疫情带来的，而且是一个趋势的转折点。“过去我们惯了每年电影银幕数、观众人数快速增长，票房节节攀高，这是一种扩外延的增长方式，我叫它摊饼式的发展模式。”
行业主管门曾提出全国八万张银幕的发展目标，目前已经达到了约七万张。“基本上这个发展模式走到头了，这才是根本原因。可能还有一分增量，但它的力量已经完全没办法跟五年前相比了。过去的票房增长一直是靠‘摊饼’在拉动，现在几乎每个县级城市差不多都有多于两家的影院了。”石川说。
行业内在几年前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转折点”的来临，疫情的叠加效应让转折更加凸显。“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资本对于影视行业态度发生了重转变，导致整个行业投资急剧减少。对于项目本身的投资也急剧减少，导致很多项目无法开工。基本上是一种封锁的政策，我们这个行业没有新的公司上市，也没有办法进行融资。直接使一些企业、上市影视公司出现了资金问题。”2021年上海电影节期间，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曾对媒体这样说。
石川记得2018年资本撤离始于对影视圈的税务整顿，“当时的税务整顿，主要是取缔阴阳合同，”他回忆道，“阴阳合同是非法的，但当时连带合理避税的合法合同也一起取缔了。”在石川看来，电影管理的手段，也到了应该改变的“转折点”，“不管是电影院的疫情防控、对电影产业的管理，还是审片的程序”。他期待有关门尽快出台成熟清晰的制度规范。
“春风吹又生”
在票房盘的整体“转折”中，进口片《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和纪录片《九零后》的亮眼成绩让人看到了未来市场的可能性。
“摊饼”式的增长方式见顶，如何对存量市场进行精耕细作，成为摆在影业制片、发行人员面前的一道新题。石川认为《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满足的是一个分众化的市场，“也就是看文艺片的那分观众。这两年我觉得市场有一个好的迹象，就是文艺片的分众市场活跃起来了。你要把市场细分出来，把细分市场经营得更好，营销得更精准。”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最终票房超过了3000万元。同样获得票房成功的还有拍摄西南联亲历者的纪录片《九零后》，“现在已经卖到1100万了，这是很了不起的一个发行成绩。过去像这种片子能做到300万已经不得了了。”石川说。
负责发行《九零后》的是象点映。2020年，象也发行过一纪录片《棒！少年》。象为这两片子寻找不同的细分市场进行包场放映，《棒！少年》包场的观众是各地棒球俱乐和有过公益经验的爱心企业，《九零后》则找到了中学学生家长和老师。细分市场的点映发酵的高口碑增强了影院经理的信心，最终赢得了宝贵的排片。
“体量小，意味着可投入电影宣传和发行的预算有限，这就需要精打细算，将有限的资源发挥到极致；目标观众是‘分众’而非‘众’，意味着要跳脱商业片的传统宣发思维，结合某个特定人群，制定更个性化的宣发策略。”肖副球对南方周末记者总结道。
“创作也要靠每影片的市场竞争力来拉住观众。以前拍个喜剧、拍个烂片，只要有明星，票房就还行。过去一直在谈高票房低口碑，这种现象以后几乎也要走到尽头了。”石川说。更加精细打磨的故事和创作，更加精耕细作的宣发和更加精细化的管理手段，观察家和从业人员都意识到了变革的来临。
“概括来说，本来电影市场正处于市场整体转型的前夜，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疫情来了。那么疫情的因素、电影市场本身的因素、政策的因素、管理的因素合在一起，要求这个市场必须要发生改变了。疫情以后怎么办？电影到底走向何方？我觉得现在正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石川多年来观察电影市场的走向，他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制片公司关了那么多怎么办？电影界好像受打击很，但是我觉得这倒不是一个主要问题。因为现在百分之六七十的制片公司，都是一种轻资产的公司。也就是说它的运营成本主要是花在人身上的。疫情一来，生产不行，这些公司肯定都完了。但是反过来等到市场一恢复，这些公司也恢复很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电影工业跟得上市场需求的变化，我觉得就没有问题。”
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
